【等茗】夜宿图书馆

很抱歉占个tag,方便以后归集整理,还望海含。等等看茗茗的眼神一定像浓得化不开的巧克力,即使勉强化开了,也一定是黏稠不已的。

对于下划线没车这件事,我是想帮大家把两人书写的话区分出来。说白了,我奏是成心的......


 ———————以下正文———————

    

       应昊茗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在确定门已锁好之后,推着行李箱转身去按了向下的电梯键。从23层到1层,电梯箱内,应昊茗看着不断递减的数字出神,心里默默地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和之前写的出行清单又一一对应了一遍,他可不想到了机场再发现自己的钱包被遗落在家中的鞋柜上。作为一个并不出名的演员,他总是周转于全国各大影城,一去短则2.3月,长则小半年,虽然每次总是一些小配角,但他却乐在其中。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将自己的爱好做为职业,所以他很珍惜。

       出了小区大门,他并没有打车,而是裹紧外套推着箱子漫步在夜晚8点秋意渐浓的北京街道上。约莫走了20分钟,应昊茗在一家名叫朝花夕拾的书店门前停了下来。

       关上书店的门,喧嚣被隔绝于外,留下一片宁静供疲惫的人们暂时躲藏与此。摘下口罩,应昊茗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淡淡地薰衣草香让整整收拾了一天行李的他身心都畅快舒展起来。每当此时他都会庆幸自己幸好不是人人识得的大明星,不然他怎么会有机会感受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对于他来说,现在的状态刚刚好,钱够用,有戏可演,有一小批粉丝,去超市或者影院不用将自己裹成恐怖分子,顶多在雾霾来袭的时候戴戴口罩就好。

       他熟练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100元票子推到老板娘面前,可下一秒钱就被推了回来:“都这么熟了,押金就免了吧。还是老样子?几点喊醒你?”老板娘艾莉年纪并不大,27.8岁的模样,说话的语调是年轻人特有的外放、俏皮,而身上棉麻质的森系衣物和木质眼镜框又恰到好处的突显了她身上的文艺气质。

     “我明早6点的飞机,3点半喊醒我吧。”

       寄存好行李,接过艾莉递过来的他的专属睡袋,应昊茗跟在艾莉后边到了一处人少的角落,虽然距离门口远些,但好在落得清净,他起来的时候也不会打搅到其他人。铺好睡袋,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已是9点多钟。应昊茗坐进睡袋里,身子倚在竖起的枕头上,刚将书打开,就看艾莉端着他的水杯蹲了下来:“给,知道你爱喝茶,这是我上次从云南带来的普洱。这儿比不上家里,没有茶具,将就一下吧。”

       应昊茗接过保温杯向帮忙打水的艾莉道谢,然后在艾莉离开后翻找起上次夹进书中的小纸片。

       这已经成为他的一个习惯。发现这家书店纯属偶然,只是遇到了,进去了,随后爱上了。没戏拍的时候,他偶尔会跑到这点杯咖啡选本好书,消磨一下午的时间,愉悦地从匆忙的时光中偷得片刻清闲。后来有一次他拍戏回来路过这家书店,店面已扩展成原来的三倍大,俨然成了一家小型图书馆,并且开始提供夜宿服务。在惊讶于书店的巨大变化之后,他才惊觉从离家到现在时间居然已过去了6个月之久。对于在书店的夜宿,应昊茗期初只是抱了尝试一番的新鲜态度,没想到那感觉会让人一次就上瘾,就像此刻被他捧在手中的书,他已经看过不下三遍,却依旧欲罢不能的被吸引着,于是每次来到这总是不自觉的去书架上寻它,看完后,偷偷地在看到的那一页夹一张无碍观瞻的小纸片。

       自然而然,他成了店里的熟客,和老板娘艾莉也渐渐熟稔起来。在一次睡过头差点误机之后,应昊茗决定如果之后再要赶早班机的话就住到书店去,正好艾莉还能帮忙叫醒他,同时也省去了家里的一番折腾,只要起床简单收拾一下就能提着行李去机场,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然而本该如以往一样依旧平淡的夜晚,却因为一个人莫名变得生动起来。

       应昊茗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抬头正好对上那个人的眼睛。一身黑色的运动装,黑色鸭舌帽与口罩间所遗留的缝隙中流露出的眼神满是疲惫。不知道是不是艾莉的玩笑,这个1米8的人怀中抱着印满小黄鸭的睡袋站在应昊茗面前,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滑稽。那个人朝应昊茗点点头,做了个抱歉打扰的动作,随后将那床小黄鸭睡袋铺在了应昊茗旁边。应昊茗看那人手脚略显笨拙的和手中的睡袋进行着所谓的殊死较量,无奈的摇头笑笑,然后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回到手中的《简·爱》上。

 

       陈伟霆觉得今天简直就是倒霉透顶的一天,好不容易剧组放天假,结果因为自己的毛躁,居然将这个难得的假期过成了现在这般狼狈模样。一连几天的赶工,让陈伟霆睁开眼时已经是上午11点钟,懒懒散散不情不愿的起了床,洗漱皆毕便随意沏了碗泡面权当午餐。下午的时候,本想赖在酒店一天的他却突然接到经纪人的电话想约他商量工作事宜。眼看难得的休假要泡汤,陈五岁开始卖萌撒娇式的自我争取:“希姐,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嘛,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喽。这些事情你来处理就好嘛,我信你的。”“我也心疼你啊,但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咱们商量一下效率会高些。我还有5分钟就到酒店,等我。”电话另一边的语气毋庸置疑,知道此时不跑便在劫难逃的陈五岁抓起床头的运动衣就往身上套,终于在霍希到达酒店之前成功跳上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区。

       身处市区的陈伟霆终于从影城得到了解放,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才想起给身在北京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约出来一聚。然而因为是临时起意,见面的时间只有2个多小时,之后陈伟霆便被扔在了两人相约的餐馆。

       虽然已经给霍希发了简讯,告诉她今天恐怕是没有时间赶回去洽谈工作,可手机依旧时不时传来吱吱的震动。陈伟霆看了眼手机,第9个未接电话,看来霍希并没打算放过他。越是这样想,陈伟霆就越胆怯,想想回去之后霍希那张严肃的脸,他就觉得不寒而栗。索性等明天一早再回去,走得早肯定不会耽误开工。于是他在餐厅里一坐就又是2个小时。出了店门,原本打算找一处酒店住下的他,才惊恐地发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没电了。10点多空荡的街面上一个人也难见,何来找人帮忙一说呢。这下可好,电子钱包荡机,想给霍希打电话求助同样不可行,而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只有20块零钱。陈伟霆沮丧地低着头,捂着脸回忆起距离他现在所处地点最近的桥洞在哪,就当是体验生活将就一夜喽。脑子里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海中炸成一朵朵烟花,让陈伟霆像个游魂一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缓步挪动着。

       突然,他看到一个荧光手写广告牌在昏暗的小路上闪着熠熠的光。

     “谢天谢地!终于有充电的地方了!”

 

       陈伟霆没想到这家书店还能提供夜宿服务,和老板的交流也异常顺利,陈伟霆说明自己没有足够现金交押金的情况后,很意外的老板居然轻易就同意这次押金暂不收取,只说希望有机会他能再来。

       抱着睡袋,顺着艾莉手指的方向,陈伟霆找到了艾莉为他安排的那个角落。人不多,只有三五个,但都距离较远,唯一一个挨着他的人,穿着一件米白色的薄线衣,正倚在为了方便人们坐在睡袋里读书而特意竖起的靠板上,整个人在床头灯的照射下泛着暖暖微光。那人的睫毛很长,有节奏的上下翻飞,像蝶的翅膀。陈伟霆怔住了,他不禁去想那对睫毛划过自己手心的感觉,带着眼睛的温热气息搔灼着不足方寸的肌肤,那一刻仿佛真的有一阵酥痒透过手心,经过麻痹的手臂,轻轻挠在他心上。直到那对睫毛的主人看向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点头抱歉,开始埋头整理睡袋。

       陈伟霆从不远处的杂志架上随意抽了一本时尚杂志,然后坐进睡袋里。他一张张的翻动着书页,眼睛却警惕的看向周围,又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人,见沒人注意到他,才将自出了餐馆就一直没摘掉过的黑色口罩摘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看着彩页广告上笑得风得意的自己,内心不由得又开始吐槽起自己的处境,他狠狠点着照片上自己的眉头骂了句:“你个衰仔!”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应昊茗听清那人说了什么。他有些愤懑的看向旁边,心里将这个随意搅扰别人安宁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然而这种情绪也仅仅保持了两秒不到,他便揉了揉眼睛,在充满惊喜与疑惑的心情中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你是……”

       陈伟霆被这不大不小的一声吓了一跳,在那人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之前,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应昊茗朝他点了点头,之后做着和陈伟霆一样四处张望的动作,在确保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异常之后,才朝对方尴尬的笑笑,进而低头钻回自己的世界里。应昊茗虽然不是大明星,但并不代表他不理解陈伟霆此时的处境与心情。眼角的余光偷偷扫过去,那人慌张无措的样子完全像个小孩子,和平常电视中看到的那副酷酷的模样迥然不同。他一手握成拳,抵在唇上,确保自己不会笑出声,另一只则从靠板的暗格中抽出纸笔,沙沙声后,将纸张向那只忐忑的猴子推过去。

       慌乱之后,陈伟霆听到了指尖敲击地板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纸张被压在两根细白的长指下。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青年,青年正对他抱以善意的微笑,他点点头,将纸缓缓从青年指尖下抽出。

 

       放心,我不会张扬的


       陈伟霆可分不清欧颜柳赵,那些国学常识早就在毕业之后的岁月中慢慢被遗忘殆尽,他只觉得那些字带着与那人相符的气质与气息跃然纸上,宛如那人的笑靥如花,只一面便足够刻骨铭心。他想回些什么,却苦于找不到一只可用的笔。四处翻找之时,他听到那人敲了敲靠板某处,示意那里有笔可用。陈伟霆依照他的示意打开暗格,抽出一只笔,准备落笔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轻微的颤抖。究竟是怎么了,自己可是连参加选秀比赛时都不曾这般紧张过。于是,他写的极慢,写好后又反复检查了几遍,才将那张纸递还回去。


        謝謝,我也不想引起麻煩


       陈伟霆的好奇心促使他并未着急将注意力从那人身上移开,他很想知道那人进一步的反应。他记得自己8岁时曾幻想过自己能像卡通片里的英雄一样拥有读心术,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可笑的想法渐渐从他的思维中脱离出去,蜕变成儿时不切实际且又充满童真的美好回忆。可现在,这种想法却再次占据他的大脑,唯一的改变是目标从成为超级英雄拯救世界变为了只想知道身边的这个人究竟对他抱有何种的态度与想法。喜欢还是厌恶?崇拜抑或好奇?再或者说平淡多一些?应该是喜欢吧,一定是喜欢。

       陈伟霆恋恋不舍的错开眼,沉浸在自我的美好幻想之中。

 

       能得到那人的回应,应昊茗感到十分意外。原本他只是想告诉那位大明星自己的立场,让他不必再坐如针毡,可在看到那人满处寻笔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诧异的,在他的印象中,像陈伟霆这样的当红影星,身后总是要跟着一大票人,何来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候呢?而像这种来自于一个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的普通搭话,按照思维惯性来说,根本就是一句可有可无且不能更无关紧要的礼貌回答而已,如何能引起一个人的格外重视?

       自然而然的,由于这种好感的萌生,应昊茗将陈伟霆归为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那个,而究竟其他人是谁,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一时半刻,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人是特别的。

 

       从酒店出来,除了下午的几瓶啤酒,陈伟霆就没喝过一口水。在啤酒的作用下,嗓子开始变得紧绷干涩,他捂住嘴,却对制止干咳没有丝毫效用。

 

       左转一直到头有饮水机。旁边柜子抽屉里有一次性纸杯


       那张纸又被重新递到陈伟霆面前,可陈伟霆并没有着急按照纸上写的去做。咳嗽暂时性停止了,他抓过一旁的笔,在那句话下写上回复。


       謝謝,抱歉打擾到你。需不需要幫你帶一杯?


       应昊茗接过那张纸,纸张的一角还残存着那人的手心温度,一种舒适的暖。他看看自己身边半满的水杯,在心里抱怨着艾利干什么要帮自己打那么多水,自己又不是水牛,难道不会少打一些吗?旁边也没个垃圾桶,总不好直接将水倒在地上吧,况且似乎那人一直在盯着他看等待他的回复,这种令人厌恶的行为,还是不做的好。杯子的保温性太好了点吧,水依旧是烫的,下不去口,不然自己喝掉一些也没关系。万分无奈之下,应昊茗只得举起水杯朝陈伟霆摇摇头,示意自己还有些。

       为什么偏偏还有些?应昊茗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杯中有水是一种颇为糟糕且让人懊恼的情况。

 

       陈伟霆将一次性纸杯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生怕不小心碰倒,自己倒是无所谓,身边那个清澈的人可不能脏了半分。透过床头的灯光,他看到那人低着头,轻轻地吹了吹杯口,氤氲的水汽向上蒸腾着,将眉目如画的人笼进一团仙气里。陈伟霆的手不经意的抖了一下,幸好洒出的只是星星点点而已,自己的动作也并没有干扰到他,看他依旧专注于书中的世界,陈伟霆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他不允许有人破坏这幅美好的画面,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可以。


       应昊茗感到身后目光的追随,刚扭过头,就看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张纸又被递到他的眼前。

 

       如果我有什麼需要,可以找你幫忙嗎?

       当然可以,你尽管说就好。毕竟你的身份不是很方便。对了,如果你要用洗手间,建议再过40分钟,那时大家差不多都睡了,你行动会方便些,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謝謝提醒。看來你對這家店很熟悉

       我经常来,一来二去当然就熟了。有个不情之请,能帮我签个名吗?我想送给我朋友,她是你的超级粉丝

       冇問題

       谢谢

 

       应昊茗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往遇到些烦心的事,书便成了平复心情最好的解药。而此时,他却难以平静,食指和拇指不自觉的相互捻动着,而手中的故事则自陈伟霆坐到他身边开始就始终停留在罗彻斯特与简爱甬长的关于精神平等的讨论中。

       墙壁上复古挂钟的指针已指向12点,他合上书,不经意地向旁边看了一眼。突如其来的动作令陈伟霆哪怕反应再快,却还是被那人抓住了他瞬间闪避的目光。应昊茗并不戳穿,只是颔首笑笑,感叹着夜晚的奇妙,向那人浅浅道了句晚安。

     “晚安。”

       陈伟霆双唇轻碰,同样回的那句晚安在空气中轻快地跳跃了一下,像极了之前那句的暧昧回声。他顺手帮他拧暗两人中间的床头灯,将那人的梨涡隐没在不完全的黑暗中。

       独自坐了15分钟以后,陈伟霆才完全钻进睡袋里。他小心翼翼向应昊茗身边蹭,却被那人突然一个翻身吓了一跳,想急忙挪回去,然而衣物和睡袋之间急促的窸窸窣窣摩擦声瞬间又让陈伟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身子僵在一半,直到看那人没什么反应,才缓缓动了一下,换成个舒服的侧卧姿。微弱的光映着应昊茗平静安详的面容,让周围的一切都失了色彩,只有他,是鲜活的、动人的、会令人心跳戛然而止的。陈伟霆望着他出神,俨然又已忘却担忧他会突然醒来。

       应昊茗的睡姿向来不是特别好,加上睡的不是自家舒适而熟悉的床铺,于是在睡下之后便像只蛹一样在睡袋中蠕动着,直到终于突破了界限,将一直胳膊从里面解放出来。

       陈伟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按照自己的下意识行动。对于眼前这个人的可爱行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怕他着凉,想将那只胳膊塞回到睡袋里。然而指节触碰到那只手的瞬间,陈伟霆猛然缩了回来。他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将触碰到他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握在怀里,仿佛只要一放开,那点气息就会随风消散。他悄悄眯起一只眼,从缝隙中确认旁边的人依旧浸在梦中后,才松了口气,将眼睛全然睁开。

       那只手肌肤光滑,碰上去无比细腻。他从来没用细腻去形容过一个男孩子,更不知道他该不该用细腻形容一个男孩子,然而除了这个词他再也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他。从气质到表象都是如此。

       陈伟霆的内心开始不满足于两人的萍水相逢,心底开始萌生渴望的枝芽,之后便飞速的生长着,妄图缠住身边的他,从他的身上汲取他的气息再转化成生命中的一切美好。

       陈伟霆甩甩头,终止了脑海里的莫名其妙。自己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哪里会跑出这些匪夷所思的怪念头。不过,明天早晨应该还有机会。不只是名字,应该再加上他的电话号码。会不会太快?他会怎么想?不,我只是想谢谢他而已。

       迷蒙中,陈伟霆的最后一个念头闪过,今天恐怕是他有生以来最幸运的一天,随即他的世界陷入至黑夜。

 

 

       次日一早,当陈伟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人早已离开。还没来得及啊!陈伟霆懊恼不已的叹了口气,愤恨着自己的犹豫不决。他动动身子,小臂处传来一阵清脆的摩擦声,他胡乱翻了两下,发现原来是昨夜那张两人对话用的纸一直被他压在胳膊下面。他摸出口罩坐起身,将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叠起收好。收拾着自己的睡袋和一些杂物,正准备交到前台去的他,却发现枕边落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你精神不是很好,如果有了黑眼圈,就用毛巾裹个去壳的熟鸡蛋在眼睛周围滚一滚。记得用过了就别吃了。

       按下心中的悸动,陈伟霆重新折好那张纸,将它与之前那张放在一起,然后抱着他的东西去到了前台。

       从艾莉手中接过已充满电的手机,陈伟霆瞄见前台旁的书筐里放着几本顾客归还的待整理的书,他走过去,拿起了唯一一本套着透明书套的,他隐约记得昨晚他看得就是一本白色书脊的书,厚度也差不多,翻书的时候他偶尔会听到塑料摩擦的声音,应该就是这本了。

     《简·爱》。

       他顺着书脊摩挲着,书本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气息,顺着肌肤的每处缝隙渗入身体,再延着血管汇入心窝,生出一股暖意。

       陈伟霆将手中的书从众多书本中提起,朝老板晃了晃说:“老板,我要买这本。”

     “好,我去给你拿本新的。”

     “不、不用了。我就要这本。”

     “你……确定?”

     “嗯。就这本。”

     “好。那我给你打个对折。”

       看着自己偶像离开的背影,艾莉满脸甜笑像个芳龄二八的怀春少女。有时她也痛恨自己的过分理智,虽然没有人愿意私生活被打扰,但是要一张合影似乎也不是一个恶略的要求。她低头摩梭着手里的相框,框里陈伟霆帅气的签名在纸上延展着筋骨,看来自己又欠了应昊茗一盒上好的普洱。可艾利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应昊茗其实是在心里感激她的,感谢她开了一家这样的书店,感谢她的24小时不打烊,感谢她第一时间认出陈伟霆却选择平静的处置。他,才是欠她人情的那个。

 

       那之后的半年,无论在哪,陈伟霆的床头都会放着那本《简·爱》,然而忙碌的工作让他至今没能将它完整地读完。比起北京的端庄,香港的深夜充满魅惑,像个性感的可人儿。他站在落地窗边,望着窗外的阑珊灯火失神,在目光转向床头书本的一刹那,他便猛然忆起那个沉静的夜晚,一个清秀的男生捧着一本《简·爱》读得聚精会神。不知道此时他会不会出现在那家书店,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倚靠在床头读着同样的故事,甚至是故事中相同的部分。那张写满凌乱对话的纸张和那纸小偏方被他小心折好,一直叠放在书里。他想着,等到工作安排可以让人喘口气的时候,他一定要回到那家小小的图书馆,找个角落,找本好书,不求黄金屋,不为千锺粟,只盼能再次邂逅那人种在他心底的一抹眼尾柔光。

       然而,陈伟霆并没能逃脱墨菲定律的既定作用:事情总是趋向于越变越糟。工作日程表非但没能变得稀松,反而各项活动如潮水般袭来,打的人透不过气。偷藏的小心思也只能被暂时性的抛诛脑后,静待付诸实践的契机,而那本《简·爱》则成了床头的陈设,开始积起蒙蒙的灰。

 

     “William哥,导演让你准备一下,下场戏就到你啦。”

       陈伟霆朝场助礼貌地笑,一口白牙暴露在阳光之下,看的小姑娘心猿意马,面含羞涩地回应着那笑,心里想着这年头的牙齿精都这么帅么。

       他放下剧本,难得乖顺的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画画,视觉的缺失让他将注意力全盘集中到听觉上,身后传来的一连串问候声几乎一字不落地被他抓进耳朵里。

       应该是刚进组的新人来熟悉环境,不想失了礼节,陈伟霆用他希伯来语一样的港普轻声催促了一下化妆师。在化妆师用刷子扫去眉上浮粉说了句可以之后,他才敢动动睫毛睁开眼。周围的事物渐渐变得清晰,陈伟霆转过身想看看来的究竟是怎样的年轻人,却正好对上年轻人的眼睛。

     “你好,我……”年轻人伸出的手于震惊之中僵在半空,他直愣愣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瞧,和记忆中那双充满疲态的眼睛截然相反,眼前的眸光里正不停迸发着惊讶与惊喜。

       在周围人的不解与疑惑中,他们相视而笑,陈伟霆咬着下唇,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失控,而年轻人则紧抿着嘴,低着头,却依旧挡不住胸口的起伏颤抖。

       陈伟霆用力地握住年轻人一直未缩回的右手:“你好,陈伟霆。”然后看着对方露出的两颗虎牙,心满意足地将那句他期盼已久的话装进心里。

 

     “你好,我叫Hanson,应昊茗。”

 

  —— 完 ——


评论 ( 4 )
热度 ( 80 )

© 脑洞开采计划 | Powered by LOFTER